江水起伏
像要把水鬼推送出来
灰色小螃蟹
沿江岩石上的蜘蛛
鸡
关在堤下岸边，鸡笼里
有声鸡叫
以为有人喊了声，操
风
（助人发现）防风打火机
什么东西带来了一团灰灰的东西
在离右肘一个啤酒罐距离时
我低头看到了它——
一只两个海棠果大小的幼鼠
它眼神明亮，形容可爱
我咗咗两声
它掉转身子
连爬带跳
钻入一个适合它身型的洞眼
又钻出
跳两步
爬远
最新来的三个游客
一粉一红两成年男
一绿T恤未成年男
哪里
在哪里
粉T恤男问
那里啊
红Polo衫说
哦
小螃蟹啊
你还以为是大螃蟹啊
红的说着踏着石块直抵岸边
蜘蛛要倒霉……我想
小心点哦
粉的跟红的说
粉的屈单腿半蹲下
给红的拍照
或视频
绿的那未成年的早已完全蹲下
红的捉住了蜘蛛（他的小螃蟹）
说
今晚的晚餐
他们很快，带点愉快的样子
返回他们下来的地方
从我背后石阶，向堤上走去
那只小老鼠呢
红的边走边说

过了一会
头顶大树（未修剪，枝条下垂，紧贴江面
屏障，可能是为了遮掩对岸的军工船舶厂）
一颗眼珠大小无花果形状的果实
万有引力状
坠入一块正被我左脚踩踏的岩石表面凹陷处
由今早的雨，积攒起来的水洼中
一点水花，由此
溅到了包括左臂在内
的多处

转头
看向左边鸡笼
一只幼鼠（体型相近，无法确定是一开始那只）
一只大点的老鼠
各占一次
从鸡笼底部鬼祟钻出
钻入岩石缝中
第三次
或是第三只老鼠
停留在鸡笼底部
专心啃啮着什么
接着是又一只老鼠
携带最新斩获的鸡食之类
向岩石缝中奔去

更多的老鼠。
呆的时间越久
老鼠体型越大

一两只蚂蚁
爬行在左腿牛仔裤上
我先拨开一只
接着更无情的
挥走了另一只（不确定是否是同一只）

鸡的生存条件
不算好
多只拥挤在不大鸡笼里（人们常说动物保护保护地球
泼浓汤汁到梵高向日葵画框底部的土壤里）
又受着鼠类的骚扰
又相对算好
避开了什么什么
直面江景江风
它们踩踏鸡笼的声音
幅度较大时，比如将喂食用的铝盆，踩至半悬空时
那声音，很像老自行车脚撑
放下来的声音

啊——
好臭
啊——
好臭好臭
这里好臭
一个中年也像是老年的广东男的声音
不请自来
啊——
好臭
话音稍落
他往前几步
背对我
举着手机
遮挡住原本也未多在意的江景
形成我不得不接纳的新风景
再往前
三四步
他站到岸边岩石上
——其以为好臭我还以为蛮香的江风中
他继续举着手机
拍摄对面军工船舶厂
正在打造的最新舰船
爸爸——
这里不能拍照的
那里写着
一个男童的声音
在我背后制造
可以的啦
他继续拍摄
爸爸——
不要掉下去啦
男童继续啰嗦一句
不会的啦——
仍然是背面，他的背面，他中年左右
背着一个轻便双肩包，周末浅游
白灰色Polo衫
很可能戴眼镜
两三张终将同他的手机寿命本人寿命
一道沉入江底的照片
拍摄完成
他迎面返回
我早已低头

在停泊于此处的时间里
我已拉去三泡尿
尿水
经堤墙反弹
划过更低也更平整的所在
流入构成防波堤的大块岩石缝隙中
或是某种藻类某种生物所需要或不需要的
汇入珠江
汇入这正喝着的黑罐珠江啤酒中
在见到头只老鼠后
在撒第三泡尿时
皆想
它们
和我
在这个“好臭好臭”的江边角落相逢
是有原因的
又或许
是我的尿
侵犯了它们温暖的窝

而江水
继续冲打着一块
大半没入江中的石块
在一种结合了老话和实际意义的视野里
那石块
已像一颗芝麻

黑芝麻
配合被江水反复打湿来不及挥发的黑色

奇怪的是
在看向鸡笼时
探出鸡笼的
总是同一个鸡头
是公鸡吗
是母鸡吗
相对来讲
无法叫它
小鸡

而此刻的江
或可说
江面
因为太阳露出来了
时候也已到了
它一半光亮
一半黯淡
可有人
是那么那么全然光亮
可有神或鬼
是那么那么全然黯淡

水鬼说
你要的中庸